不知春秋

【旌奚】【萧平旌x林奚】沧浪之水

心系一事,情系一人,终其一生。之前看完忘记是哪个大大的哪篇文章了,后来一篇篇翻终于又找到了。大结局之后再来看,依然是原来的感受,至今我看到的文笔立意都最好的一篇。——20180208

Carolina:

写在前面的话:


这也许是结合琅琊榜剧本身构想的系列的其中一篇,所以会有未尽之言的感觉,背景可以姑且把它视为一个琅琊榜2剧中的平行世界,所以基调不会特别甜。


这篇《沧浪之水》设定是平旌与林奚,隐居和云游后七年后重返金陵。


鉴于剧还没有播完,暂不会考虑写长文。初步想法会写若干篇前后勾连的文,各自单独成篇。


多说几句关于我对于这部剧主题的理解,


琅琊榜的核心在于赤子之心,在我看来是心系一事,情系一人,终其一生。这是非常理想主义的构想,因此每一个角色其实都有自己所信奉的“道”。于平旌是长林风骨,于林奚可能是此情可待。所以基本对人设的构造都是基于这个考虑。


Ps.发现不知不觉100fo了,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。在把手头的脑洞都写完之后,也许会接受点梗。我也很乐意和大家一起讨论交流意见和脑洞,欢迎各位评论互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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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
“将此之时,不敢有负长林风骨。”


俊雅高华的身影立于眼前,背后是一地银白月光,话音戛然而止,将夜色里的无边风月悄然斩尽。手中长剑银光如水,似是能断下三尺尘寰烽烟。


他的眼如惊鸿照水的影,凛冬华亭覆的雪,江上清风游的最后一尾扁舟,这清风朗月大抵是连他的一枚衣角也留不住。


老阁主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:“平旌,你当我是要拦你吗?”


当萧平旌无数次立于此处时,将这青石栏杆拍遍,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,望着这皎皎明月。


这琅琊阁上的每个人都明白,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来的。


他有永不停息的奔流热血,有杀伐果决的气韵沉雄,有风流自赏的霁月光风,有不坠青云的鸿鹄之志。


不管是年少时鲜衣怒马的意气还是归隐山川这般的淡然,金戈铁马或是渔舟唱晚,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变。


尽管他已将人世间的贪痴成妄,冀欲成灾,悲欢喜怨都一一历过,全然连生和死都一并抛诸脑后。


他所渴望的永远不是一个避世的终点,而是一个不悔的归处。


自反而不缩,虽褐宽博,吾不惴焉;自反而缩,虽千万人,吾往矣。


江湖悠远,他却终不是归于此的人,如昔年的那个人一样。


如今已是华颜鹤发,蔺晨依然忍不住牵动了嘴角,意外的发现自己想起这件事竟然还有气力微笑。


当年的江左梅郎自嘲,纵是挽过大弓降过烈马的手,再返金陵也只不过是在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,如今的萧平旌只怕也是一般。


他识得庙堂幽深的无间之路,识得风卷残云的碧血黄沙,却终究不识得这明月千里之下何处是归途,故而他只能向着那混沌苍茫的沧浪之水而去。


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吾缨。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濯吾足。


然而纵使弦开箭去,鸟尽弓藏,蔺晨很明白,这个人终究还保留着如那个人一般无二的一颗赤子之心。


“这金陵城怕是又会有一场风雨了。”


02


二三月的时节,朔风里些许的春意还抵不了这寒意料峭。


金陵从来不是四季如春,风和日丽的天气,就连明朗的夏日总也少不了几天阴云迭起的日子。


院子里的梅花谢得差不多了,只余一些零星的暗香漂浮在风中,混着春寒,显得有几分凛冽。


梅花本是冬日里也傲雪凌霜的花中君子,而今花期已过,艳丽的花瓣零落成尘,黑压压的枯枝形销骨立,不由得让人感叹,开得再好,不过也是过眼烟云。


林奚再次回到这金陵城,已是过了七年的光景。


当年带着几分自我放逐的心情离开这座大梁王城,如今再得归返,心境自是大不相同。


她原本以为,大概此生她是再不会回到这个伤心地的。


然而,师父黎老堂主过世的消息,便成了她不得不回来的理由。


这些年,她四海云游,山水为家。


见过江南烟雨冠盖京华,也见过长河落日西域孤烟。见过塞北黄沙八月飞雪,也见过苍山洱海九重佛塔。


生不能生,亡不能亡,林奚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畸零,大抵还是断不尽六根烦忧。


这金陵繁华,故景如旧,然人事已非。


到底是意难平。


然而有关七年前的旧事,回想起来,却久远的仿佛已经成了前世的梦。


再次驻足在昔日长林王府的门前,林奚不知是怀着一份怎样的心境。


半幅面纱掩去容颜,她也不知为何偏又生了来这里看一眼的想法。


大抵这世上的事,有大道难违,便有蚍蜉撼树,有炼狱烈焰,便有飞蛾扑火。


以为放下了,却终究是放不下。


原也不过是身陷红尘泥沼,原也不过是逃不脱爱憎情仇。


自己原也是个不信命的人,他也一样。


年少时节不识愁滋味,风乎舞雩,桃花微雨,也曾搅乱一池春水。


华光万千,满城尽知的最明亮的少年,也曾在心口敲出一个细微的凹陷。


明知母命在前,明知情之所起便是一往而深,她却在做了选择之后,依然抱着几分侥幸。


是啊,命运终究证明这一切是妄想。未经变故的年纪,一切绮思都是多余,那时懂得什么呢?


林奚不禁摇了摇头,现在来看,这一切教会她懂得的也不过是,他和她永无可能罢了。


毕竟生和死之间,隔着的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,何况为此付出代价的,还是他最敬重的兄长。


在这不长不短的七年岁月里,她总是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。梦里有七情六欲,世情百态,万般苦楚,却唯独有一个背影落了灰。


擦不开抹不去留不住,她挪不开脚步,站在原地痴痴的望,直到被尘沙迷了视线,生生流出泪来。


不过她想,她仍是不后悔的吧。


待到行将就木时,故梦之间再难见故人,便纵是如此一生,也好过亲眼看着那抹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就此陨去。


03


荀飞盏之前并未预料到,竟又有一日能在这金陵城再次见到萧平旌。


他倚着白玉栏杆,青衣猎猎,黑发束于脑后,葳蕤光影映得那张不卑不亢的脸半明半暗,淡淡微笑间才仿佛又现出了几分当年少年时的光景。


“飞盏大哥久违了。”


荀飞盏不禁笑了起来,凝神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身影,叹了口气,。


“我知道,你终有一日还是会回来的!”


萧平旌闻言,便从栏杆之上翻下,朝自己走过来,步伐之间稳健而从容,淡青的衣摆翩然飘飞,举止神态愈发有几分过去萧平章的影子。


“多年不见,你竟像是变了个人。”


他闻言不语,环视四周,眼睛里带着几分端详之色,却也不见一丝波澜。


“我这巡防营经年未变,你可看出什么稀奇了。”


萧平旌微微摇头,“巡防营未变,荀大哥未变,自是这金陵城不比昔年了。”


荀飞盏听他此言微微一笑,只引他进了屋,取了酒来。


“我这里自然不比琅琊阁,但是却有怕是你在那深山老林里喝不着的女儿红。”


“果然是好酒,在琅琊阁朝有古木寒鸟,晚有霞飞云舒,然而自是难得有这般好酒。”


萧平旌闻言大笑,只将荀飞盏递来的杯中酒一饮而尽。荀飞盏复又替他斟满,看向他道:“那今日你我便好好畅饮一番。”


萧平旌点了点头,心知这些年世事变迁不足为怪,物是人非,生离死别见得也多。


荀飞盏居庙堂之高,他处江湖之远均是一般的识遍风刀霜剑,漫天飞雪,今日这般见面自是要不醉不休的。


“你离开金陵这些年,这朝堂自是颇不平静。不过说来,这朝堂又何时平静过?自前年叔父去世,这权柄竟是半数都移给了莱阳侯府。”荀飞盏喟然长叹,似是有一些感怀之色,“叔父当年拉拢莱阳侯,不过也是为了保全太子年幼,想来也是没有料到如今是这般局面。”


萧平旌神情淡泊,似是这般尘烟世事都掀不起眼底波澜,他眸色一深,话语却如同金石落地。


“想来世事浮沉不定,成败荣辱原不过也是在一夕之间。莱阳侯府如何,荀太师如何,我长林府又如何。”


荀飞盏闻言便是心中一顿,他心知萧平旌原非此般出尘之人,纵是这几年歇了金戈铁马,一副行歌落梅处,漂泊明月间的生活,他在方外之处,仍对这金陵风雨洞若观火。


“想来你此来自是有主意了,既是你我之间,平旌,你不妨据实相告。”


萧平旌看着手中杯盏,酒色清明映着案上烛火,方徐徐开口吐出了来意,声音温暖而坚定,但在荀飞盏听到他口中的那个名字时,却不由得心上一惊,有如一颗削尖了的石子落入湖心时发出的哀鸣。


“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,你为何确信我会帮你?”


萧平旌只浅饮了一口杯中之酒,便将酒盏轻轻一落,徐徐说道:“料想如今这金陵城中,除了飞盏大哥你,知其不可为而为之,又愿助我者,着实不会有第二个人了。”


04


棋盘上歇着一副残局。


与自己对弈,这是自隐居以来萧平旌养成的习惯,有时一下就是一整天。


这一次,他举起一枚黑子却有些踟蹰不定,他知道,这一目过后,便是白棋的死局了。


人心欲壑难填,若是有所希求,便会按捺不住。


萧平旌很明白,如今幼帝即将年满十七,亲政在迩,对于那些各怀鬼胎的人而言,再不出手只怕是迟了。


大渝厉兵秣马,北燕内患已定,东海伺机而动,与这外敌情势的风声鹤唳相比,这金陵的朝堂之上只怕是更为波诡云谲。


他从不希图自己能做到扶社稷于既倒,挽大厦于将倾。然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,但于如今的局面,让他束手旁观,不做什么是不可能的。


只不过他也很明白,知道他萧平旌不会安于山水之间的人,远不止蔺老阁主与荀飞盏,虽处江湖,他却从未远离有心人的视线,因此这每一步,只能慎之又慎,谋定而后动。


然而这一次央荀飞盏与自己联手除掉墨淄侯却是必须要做的事。


荀飞盏曾对自己:“这朝堂局势,原本非除一人之故。”


是啊,非一人之故,然他却不得不除。


朝堂与江湖本是一线之间,萧平旌清楚,墨淄侯与自己一样,都是居于江湖又非江湖。


然对于这琅琊高手而言,有些事情,非江湖之法却也奈何不得。


他伸手将黑子落下,终是将白棋困进了死局。


多智近妖如濮阳缨,于权力场间搅动风云不免也要抱着退无可退的决意。


墨淄侯则不同,既处江湖悠远便总有栖身之处,这样的人总是危险而不安于时的,何况他身后还站着萧元启。


至于元启,萧平旌很明白,这位昔日的好友想必会是日后最为棘手的一根毒刺。


把那些淬了血的回忆掀开原是一道疤,然而这些年下来,每每想起这个人,他却好似读着一本旁人写下的错金书,似乎已经并不觉得疼。


世人往往是最怕原本亲近之人捅向自己的暗刀,因为最为亲近之人往往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。


萧平旌曾以为自己看不穿,然而他迄今依然很确信,这个人心底原有善念。


只是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,这些年的岁月,已经迫使他学会必须要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埋好可能的引线。


记忆似乎又回到从前,与大哥平章对弈,自己往往败多胜少,大哥对自己说:“你杀伐果决,但于自己未免太过慈柔,弃卒保车的道理都不懂,如何赢我?”


想到这里他便微微摇头,只拈起一枚白子,轻轻一落,只见那白棋自杀一片之下却又复现了一线生机。


举凡世事皆是如此,多是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做不出取舍往往困于死局,破釜沉舟之下方得破局之理。


只是........


萧平旌念及此处与落子前的踟蹰,神色又不由变得专注而又深情起来。


在一切开始之前,大抵还是见她一面才好。


05


金陵的桃花开得和往年一样烂漫,十里灼灼,宛如出嫁女子明艳如霞的红妆。然而回春时节的桃花雪,却像缠绵悱恻的长恨歌,一路凄清哀婉的平仄绞得人心生疼。


桃红混着细腻温柔的轻雪,恍如隔世。


师父走后,这世上终究还是只余自己一个人了。


雪水顺着飞檐流下,顺着寒气默默凝结成冰,从这十里长亭向外望去,隐约可见暮色苍茫。


林奚想起多年以前,她也曾站在这里,眼前是通往金陵的长路,背后是触手可及的幸福。


那时会有一位锦衣华服,笑容朗然如春日的翩然少年向自己走来,向自己微微一笑。


“这么大的风,你还出来等我,多不好意思啊。”


春雪一样微凉的手指,不经意间的触碰却让人觉得热的发烫。


林奚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,有细雪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里,化成清凉沉默的泪滴。


她对自己说过,这一辈子从不后悔与他相遇,因此也不会贪心,纵使再有天大的悲辛,绝不会再去埋怨这天道不公。


这世上原就有太多可望而不可得的希冀,事与愿违的天荒地老,措手不及的遗憾,得非所愿的结局,来不及说出口就永远尘封的心意。


最初是偶然得之的期许,后来羞于启齿却了然于心的思念,最后却变成心字成灰的一场别离。


长相思兮长相忆,短相思兮无穷极。


鼻子忍不住一酸,她默默仰起头,静静等着泪水倒回去,然而却是无用,只得由着它被这料峭春风吹干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雾雾沼沼的水气在视线中模糊,弥漫着,铺展着,夹着细雪的风打在脸上身上,却让她觉得像是一双双温柔而疏离的手。


“这样的寒风,你还由着它吹,这么多年过去了,怎么还是这个样子。”


悠远的话语像是穿过耳边的风,飘忽的琢磨不定,却让她不禁生出几分无奈。


大抵是站的久了,总会生出几分稀奇的幻想。


她的视线依然看向远处那白雪之下收敛了几分豪放的山丘,想起彼时曾有青衣少年策马而来,朗然谈笑却似山间清泉。


不过痴妄尔。


她低头垂眸,拂去未干的泪痕,抬眼之时,却不觉脚下一顿。


不由将眼底的伤情,全都化成了茫然的泪笑。


后面是一个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。


06


萧平旌要赴的是一场豪赌。


站在面前的他有水墨染出来的眉眼,曾经的洒脱张扬已经被打磨成了内敛的深沉。


林奚知道,一如七年间这么长又这么冷的岁月,偏偏都是留不住的。


时间不会管你是注满了灵魂的血肉之躯还是活不过一晚的滴沥朝露,你看着天,天便黑了,你看着水,水便流了。


他原本便是一个纯粹到热烈的人,热烈到每次想起来,每次看到他就觉得心都火辣辣的疼。


然而林奚还是展颜露出了一个微笑,徐徐说道。


“我从来都知道你若想做什么事,从来都是阻止不了的。然而我虽然知道留你不住,今日见到你,心上却还是欢喜多一分。”


萧平旌听了她的话眼神只是淡淡地飘在她身上,不是审视不是感喟,更多的是几分无奈的怜惜。


林奚不是如大嫂蒙浅雪那般潇洒恣意敢爱敢恨的玫瑰,也不是荀安如那般为爱而生没有怜惜就会凋零的芙蓉,她是冰雪为肌玉作骨,心上点染了朱砂的白梅。冷淡又浓烈,清醒又自持,所有的欢喜都是不形于色的内敛,所有的忧伤都是引而不发的沉思。


可她偏偏,站在这里,就让自己的心像针扎一样的疼,淡然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竟是这般的沉重与悲哀。


风是轻的,刚好能扬起她的发尾,细雪飘零间暗香盈袖。


手中攥紧了那枚长命锁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他知道,他此生怕是偿不起这一生的誓约,所以在踏上不知归途的前路之前只想向她再说一声告别。


然而他不知道,她此生亦然无畏亦无求。


有一刻于此的相对便是值得欢喜的福祉,如果最后走不到终点,那便是一个人独立在这长亭漫长而孤独的想念。


“我竟不知,这声珍重再见,竟是这般难,犹豫了七年,说出口来,心还是这般疼。”


她闻言不语,却是执起了他的手,把自己那块长命锁也放在了他的掌心,那锁上的刻字却几乎灼伤了他的眼。


不离不弃,长毋相忘。


佛言求不得最苦,然而最苦的是愿斩情丝,字字泣血却凝成无字悲歌。


“带我走。”


她展眉微笑,他的手抚了抚她的青丝,点了点头,复又执起她的手,向着金陵城的方向看去,雾气中隐约可见那亭台楼阁,朱雀长街,如沧浪之水,浩浩汤汤。


满目山河空念远,不如惜取眼前人。


弱水三千唯饮一瓢,于千万人间幸而得一人之心,我只愿携子之手。


既然前路未卜,那便不问洪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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